郑海霞,一个优秀的篮球运动员!
关于她的故事,相信很多人都希望能够了解一二,今天,我们将通过她本人的叙述,来了解郑海霞的故事。
郑海霞
……
那天睡午觉,我(指郑海霞)并没有将手压在胸口,却做了一个可怕的梦,醒来仍泪流满面。
我忧心忡忡地对同室的郑微说:
“我梦见母亲去了,我们全家为她办理后事。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?”
正在叠被子的小郑不以为然地开导我:
“白日做梦是反梦,你母亲一定是好好的。”
我听了她的话仍不大相信,终日心情恍恍惚惚。
那一日是1990年8月22日。
自从我进女篮国家队以来,从没在大赛中打过这么精糕的名次,我们在马来西亚世界锦标赛上,仅得了第9.22日,是我们回程的日子。我归心似箭,只想能尽早得到母亲的消息。
冬天,我在外面受训,回到北京得知母亲患了肺癌,犹如晴天霹雳,很久很久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。
我匆匆赶回家,哭都来不及哭,只想早日见到母亲。
郑海霞
到家,母亲已经住进县医院。父亲像失去了主心骨,一连给我们兄妹几个都打了电报。
在天津的哥哥先我一步到家,赶到医院,母亲一见便昏了过去,这也预示着她已病入膏肓。
见此情景,父亲不敢再轻易让我去见母亲。示意我先回家中,自己去医院吹点风只说海霞有信来,要去南方夏训,顺便要回家看看,这几日也许就到家了。
这样又过了两天,我才去医院看母亲。在那里,我故作惊讶地对母亲说:
“呀,怎么哥哥也在这里?要知道哥哥也在家,我就不回来了。”
母亲听了我的话,乐了:
“哥哥在家你怎么就不能回来了?”
看得出母亲很高兴。
我却是强作欢颜。母亲与先前的情况大不一样,原来那精悍结实的母亲,已被浮肿起来的脸孔所掩盖,眼神都变得迟钝了。我见状只想哭,只想守着母亲痛痛快快地哭一场。
然而,我没能有一刻静静地为母亲分担痛苦的时间,热情的乡亲们都想见我一面,围观的人将病房堵得水泄不通。每每到医院跟母亲说不上三两句话,就得像逃难似地被哥哥保驾出病房,尾随的人流仍久久不散。次数多了,家人都不叫我再去医院。
郑海霞
在家住了不到一个星期,我就被家人赶着回队训练了。世界锦标赛、亚运会迫在眉睫,父母亲虽然都是农民,但很通晓世理,家中的事再大,也是小事,国家的事才是大事。他们不让我耽误比赛,硬催着我上路了。
在郴州夏训的日子里,我时常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抹泪。母亲那张肿肿的脸,总是浮在眼前,让人不由得要落泪。每每端起那营养价值很高的饭食,就不免要想母亲。乡下没什么可口的吃食,至多是炒两个鸡蛋,算是对病人的补养。
一次,母亲想吃饺子,哥哥不会包,便告诉母亲说,等病好了,回家去包给她吃。
听了,我赶紧跟哥哥说我给妈包饺子。不由分说,我便回家自己给母亲包了一顿饺子,每次回家,都是母亲为我包饺子接风,这次,我能为母亲包顿饺子,算是尽了女儿的一点孝心吧。
人都说,亲人与亲人之间,有一种生物电感应,我的梦并不是反梦,那是母亲离开人世间最后一次向我招手。
我得知母亲去世的噩耗时,母亲已经走了20天了。
郑海霞
回到北京,我就给哥哥写信,在我的催退下,哥哥不得不对我吐了真情。他们是怕影响我亚运会的比赛,不肯当即告诉我实情。哥哥说,母亲在弥留之际呼唤着:
“海霞……海霞……我走了别告诉海霞,让她好好比赛……为咱中国争光。”
我捧着哥哥那封厚重的信,痛苦不已,见我伤心的情形,队里的队友都陪着我落泪。
一下午,我没能去训练场,人也蔫了。
当晚,我点了一炷香,遥对南天,悲痛欲绝:
“妈妈,请原谅女儿的不孝,没能给您送终。”
我感到很对不起母亲。
我的母亲王凤君,是一位67岁的农村妇女。她养育了2男3女。40多岁才生了我。我是家中老小,母亲格外疼爱我。小时候我吃母亲的奶吃到很大,村里的大人都笑我,妈总护着我,说我个头大,人却小。家里子女多,生活不宽余,母亲总是自己节俭,尽力将好吃的给我们。直到将我们一个个养育成人,送出外工作。
我12岁就离家去打球,这些年,我除了给母亲寄点钱外,不曾有时间去照顾她老人家,我心里能不感到歉疚吗?
郑海霞
第二天早上,我打起精神出操、谁料到,教练组织全队队员,为我母亲共同默哀,我再次感动得哭了。女篮需要我在大赛中挑大梁,我不能倒下去。
22日,是带给我痛苦悲哀的日子,也是激励我奋进自强的日子。离母亲去世一个月后的那个22日,就是亚运会开幕的那天,我多少次地祈望,亚运会我们能夺取冠军,这一次,不仅为祖国,也为了我的母亲。
我从来没有把打球跟孝敬母亲联系在一起,这次却是如此强烈。这不仅仅因为母亲为了我不影响亚运会的训练,放弃了见我最后一面的愿望。而且也是我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,我能成为篮球明星,给母亲晚年的生活中,倾注了多少的自豪和骄傲!
母亲没有文化,写信得求人,所以并不时常写信来,即便写信,也是报平安或需要什么帮助的事。
很长时间,我都很羡慕队里其他队员的母亲,有文化又年轻。有时听到队友抱怨母亲来信长篇大论地教训人,显得那么革命似的。
我很替她们的母亲抱不平,自己则很希望有这样的母亲,能在事业上给我以帮助和教诲。农民家,儿女能出外工作,就是大出息。
母亲从来都不怕吃苦,我小时候,却从不知农作的辛劳。农家的女娃不大读书,很小就去做事。出嫁又早,纳鞋底,绣花,缝补衣裳……忙不完地干活。
而我的母亲,宁肯自己从早做到晚,也要我们去学校读书识字。这在一个7口人的家里,是很不容易的事。母亲除了给我以学习的机会外,她那忍辱负重、勤劳坚强的品格,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。
郑海霞
记得我12岁时被武汉部队相中打篮球。刚进部队,我那双奇特的大脚,就被别人注意。来时,我脚上穿的是姐姐做的布鞋,在城里人眼里,当然很土气。刚进部队还没发衣服和鞋,我在那一群草绿色之中,简直像个乡下人。那一口韵味十足的河南腔,更是招人白眼。
那时,我已有1. 83米,跑动速度很慢,身体不灵活,一些恶作剧的人,就寻开心,跟着起哄,有的人还举着扫帚当我的防守阻击者。更有甚者,个别领导也骂我是“傻大个儿”“混饭吃的”,“这么笨,能练出来吗?”
那时候,我没少哭鼻子,真想家啊。
但是,每当我想念母亲的时候,离家时的情景就浮现在眼前。
母亲牵着我的手,依依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;乡亲们像是遇到了大喜事,都将我看成是出息娃。我不能就这样跑回家,那会多伤母亲的心,多辜负乡亲父老的希望啊!我不怕吃苦,只要能留在部队继续打球,什么气都忍了。就是回,也得出息后,光光亮亮地回。
我很感谢我的第一任教练王晓华。她从来没有歧视过我,并且鼓励我练出个陈月芳来。
听了王教练的谈话,我不再哭了,第二天,我光着脚去跑百米。这次,没有人再起哄了,都向我投去敬佩的目光。入伍两年后,我就被挑选到国家队。我真想回家看望母亲,毕竟离家两年了,毕竟还是个孩子。
郑海霞
那年春节,我们去昆明冬训,路经上海,凌光的父母和80多岁的奶奶,都来车站看望她。见到他们举家团圆的情景,我触景生情,泪水不由地落了下来,到后来愈加不可收拾,哭得竟呜咽起来。
队友们都笑我感情丰富。这是我第一次显露我不坚强的一面,而我的坚强,恰恰是我母亲给予我的力量,在我的性格中,无处不有母亲性格的影响。
直到现在,我看到有些年轻队员不珍惜自己的良好环境,不努力时,还不免为她们惋惜。
从母亲的身上,我懂得生活的艰辛,懂得母亲对儿女的希望。我由此而感激母亲,那普普通通的妇女,用她默默地辛劳,教会我人间最深沉的爱,教会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奋进。
1990年8月份女篮世界锦标赛打完之后,大家的心情都很不好,总结会上我发言,自然也有些伤感。那次我打得还不错,但报上有不少说法,认为女篮只围绕着我打,打法单调。
我说了,也可以让年轻人打,我退下来,但这话没说完。
欲言又止的结尾,一下就被听会的袁伟民抓住了“辫子”,袁导说:
“海霞,有话讲完嘛!”
见我只是笑,不肯启齿。他变得严肃起来,说我不是该退了,而是潜力挖得还不够。并且中肯地说,如果海霞要再上一层楼,得减少体重,这样,技术一定能有个大的飞跃。
袁伟民
我以往也听到许多人讲,我的体重影响了跑动的速度,但没有这次感觉得那么严重。
袁伟民的话,使我想了很久。这以后,我每天坚持一小时的蒸汽浴。别小看这一小时,能坚持下来,真要有不小的毅力才行。
一开始,我拿本杂志,坐在浴室里看,但不一会儿就体会出度日如年的滋味了,别说看杂志。80度的高温,熏得人口干舌燥,大汗淋漓,心里烦闷得没着没落。几个同室的举重队员,一个劲谈喝水,只等着出去喝水,做蒸汽浴像是为教练完成任务。
我就说,我要是你们,就不来了,蒸完又喝水,那不白做了?
她们不相信我能不喝水。我还真的不喝水,每天只吃点黄瓜,也尽量不吃主食。亚运会之前的一个月里,我也就吃过几个水饺,一口米饭也没沾。我的体重明显地下降了。准确地说,减少了20公斤。因为我特意花了14美元买了一个磅秤,来称我每天的成果。
减体重是个很苦的差事,同时,我还得同腰伤作斗争,我的腰椎间盘长了骨刺,每堂训练课下来,腰都疼得不能动。
我做了两个大枕头,作为腰的靠垫。在队里,我是老队员了,练起来总感到力不从心,但我仍希望自己能给年轻队员以榜样。
郑海霞
也许亚运会对我太重要,我也太想打好了,反而未能夺得冠军。亚运会前的准备会上,我就有预感,别人都说有利因素,唯我重提1985年上海的亚洲锦标赛。那次也是在本土上比赛,我们输给南朝鲜一个球,虽然今年我们两次战胜她们,但都不过一两分。双方打法都很知根知底,谁取胜都不意外。当然,在本土上打,我们的心情更紧张。
果然,最后一场球,我们一直放不开。这是我最想打好的一场球,却打得不很好。
亚运会之后,大家的情绪都不好,有人说那滋味跟失恋差不多,我没尝过失恋的滋味,但从此能体味到。我们女篮去年太没运气了。这一输,今后的爬坡就很难了。
亚运会后,老队员要退役,也许我将成为女篮最老的队员了。
我失去了母亲,从此也不再是母亲最小的女儿,我第一次尝到了成熟的责任,不光是家庭的责任,还有中国女篮的责任。那艰难的爬坡将从我脚下开始。
……
以上的文章,来自于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出版的书籍《名人交往录》中的419页《球中母女情》一文。感兴趣的朋友,可以自寻观看此书。
《名人交往录》
为了保持真实性,本文并未做极大改动。基本是原文录入,只因看完了此书,实在被郑海霞的自述所深深感动,这份感人的母女情令人动容。
希望,大家能够喜欢!